晚饭过后,我带着双胞胎儿子,在楼下小区溜达。
这个时候,手机响起。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,我很不情愿地接了电话。
“吴勤,你们准备好60万给我了吗?”这个电话,是我最好的闺蜜王冬打过来的。
“王冬,再给我们点时间。你也知道,现在疫情这么严重,我和全胜搞不到这么多现金。”我无奈地说道。
“那你们把儿子还我一个吧。”王冬冷冷地回答。
“不可能的,我不可能把儿子给你的。”我有些歇斯底里。
儿子们听到我的哭声,赶紧跑到我的面前来。拥着这对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儿子,我泣不成声。
我叫吴勤,和老公张全胜结婚后,我们感情很好。唯一的遗憾是,结婚两年后,我一直没能怀孕。
在公婆的一再催促下,我去了医院检查。我被检查出患有卵巢疾病,即先天性无排卵功能。
医生说,我不可能自然怀孕,想要孩子,除非人工授孕。
老公万念俱灰。他是家里的独生子,他觉得,他家族的香火要断送在自己手里,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。
医生建议我们夫妻,趁着年轻,考虑人工授孕。
我在黑暗中,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亮。
可是,经过多方考察,我们开始有了新的顾虑。人工授孕,那就要有健康优秀的捐卵人选。
我们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,看了很多案例。我们对医院提供的卵子质量,有些不放心。因为对捐卵人的信息无法全面了解,我们害怕万一生出不健康的孩子。
经过在不同医院的来回奔波之后,张全胜对人工授孕丧失了信心。
老公借口工作压力大,悄悄搬到了书房睡觉,这明摆着就是要和我分居。
那个晚上,我换上真丝睡衣,喷上香水,风情万种地想要和老公调情一番。
谁知,老公不耐烦地推开我:“去,去,去。就算我累死在你身上,我能播种,你也不能生根发芽。我不想再做无用功了,你回你房间睡觉去。”
我哭着,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房间,尊严散尽。老公理都懒得理我,没有过来给我一丝安抚。
第二天傍晚,我心情非常不好,王冬说要陪我去逛街。
在街角,王冬突然死死地拉住我的手,要往回走。我纳闷地抬起头,我看到了张全胜牵着一个年轻俏丽女人的手,刚从酒店走出来。
老公带着别的女人去开房!我血脉喷张!
我瞬间回过神来,冲上去,对着那个女人又踢又咬。张全胜一个箭步,就把我横扫在地,我顿时痛得直不起身来。
“滚一边去,你这只不下蛋的老母鸡!”张全胜恶狠狠地说。
“哈哈,你老婆不会下蛋啊,好可怜哦。”那个年轻女人甩下一句轻飘飘的话。
我心情沮丧,晚上喝了很多很多的酒。王冬最后把我抬着送回了家。
回到家后,我就吞下了一把安眠药。不孕不育,再加上老公赤裸裸的背叛,我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。
王冬回家后,不放心我,一直给我打电话,想看看我酒醒了没有。
看我一直没有接电话,王冬有一丝不祥之兆,她立马打车赶回了我家。
推开门,看到我昏迷后,王冬赶紧把我送进了医院抢救。
张全胜也迅速赶到了医院。我弟看到他,挥手打了一拳过去。
张全胜摸着满脸的鲜血,大胆提出了离婚。
“离婚?你的房子车子都是我家买的,你的工作是我家给你安排的。你离婚,你就净身出户,滚回你的农村老家种田去。”我弟对他一阵怒吼。
张全胜低下头,不敢再说一句话。
王冬看着我们夫妻可怜巴巴的样子,突然提出,干脆让她给我们捐卵。
我不同意。王冬还没有谈过恋爱,我担心对她将来生育有影响
老公激动地拉着王冬的手,跪在地上:“我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。”弟弟也连连感谢王冬的大义之举。
张全胜对王冬很满意。他说,王冬高挑美丽,智商情商都在线,学历高,身体好,她的卵子肯定是优质卵子。他开心得简直要笑出声了。
看着我犹豫的样子,老公恶狠狠地对我说,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,不要不识抬举。他明天会请医生来和我们谈谈捐卵的事情。
第二天,张全胜安排了他一个熟悉的医生和我们一起吃饭。
医生说让王冬完全不要担心。
他说,取卵是在全麻状态下进行的,整个取卵过程时间通常是十分钟左右,整个过程,捐卵者没有任何感觉,也不影响将来生育。
王冬说她还是处女,捐卵会不会破坏处子之身?医生看了看我老公,我老公立刻说,不会的,这是科学取卵。
王冬看着医生,医生笑着点点头。
王冬同意了捐卵,我也不再说什么。
很快,老公找了医院的关系,对王冬做了卵子采集手术。然后,迅速对王冬的卵子和老公的精子进行了试管培植。
一切都很顺利。接下来,经过筛选的健康受精卵被移植到我的子宫内。
半个月后,受精卵在我的子宫内成功着床,也就是说,我终于怀孕了,我怀上了老公和王冬的骨肉。
老公开始鞍前马后地照顾我。他每天坚持下班就回家,变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,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。
王冬也经常买营养品来看我。她摸着我的肚子说,以后宝贝要叫她干妈。我们连连点头,不胜感激。
那个年底,我顺利生下了双胞胎儿子,老公喜极而泣。他说,他们老张家有后了。
王冬也特意来看了孩子,我们给她包了2万块钱,当作感谢,王冬死活不肯收下。
张全胜感激之余,对王冬承诺,以后你有什么困难,都可以来找我们,我们砸锅卖铁也会帮你。
很快,王冬恋爱了。
王冬男朋友是个销售精英,从农村凭着自己的努力,一路考上大学。王冬对他很满意。
因为年龄都不小了,他们很快就谈婚论嫁。
新婚燕尔,王冬夫妻请我们吃饭。我发现,王冬闷闷不乐。
在我的逼问下,王冬告诉我,邱强发现她不是处女,很不高兴。
我惴惴不安地看着王冬。我知道,她从没有谈过恋爱,是不是给我捐卵,会让王冬失去处女之身?
王冬看出了我的疑虑。她说,她也怀疑是捐卵让她失身了,但她不想去考究了,反正事情都这样了。
我内疚地抱了抱王冬,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她。
晚上回到家,我问老公:“捐卵是不是会失身?”
老公大言不惭地说:“废话!捐卵是要采集卵子,处女膜肯定破裂的啦。”
我很生气,我怪老公怎么事先不告诉我这些,我觉得我们欺骗了王冬。
老公搂着我说,“傻瓜!你看,双胞胎儿子给我们带来了财运。辞职创业后,我们有了三家火锅店,我争取把我们的店做成全国连锁店,你就等着享福吧。”
“那王冬怎么办?”我怯生生地问。
“她怎么办?她自愿捐卵的,医院还有她亲笔签名的志愿者捐赠书,我们是走合法程序的,现在对她生活又没有影响。”
“可是,邱强介意她不是处女。”
“王冬就是处女!只是嘛,处女膜被机械破坏的,理论上还是处女。那个农村小伙子懂个屁。”老公说完哈哈大笑。
我心里莫名的有一丝害怕。
我找到王冬,偷偷塞给她一张银行卡。
我告诉她,卡里有20万元,是我的私房钱,让他们夫妻做点生意。
王冬这次收下了钱。她和老公收入都不太稳定,她们早就想自己做点生意,但苦于没有本钱。
“算我借你的,等我赚钱了,我还你。”王冬笑笑地说。
我说不用还,但不要让张全胜知道。王冬点点头。
王冬拿着这笔钱回家,邱强很高兴。他立马选择了辞职,风风火火地开了一家美术培训班。
租场地、装修、购美术用具、招生推广,20万很快就花掉了。
王冬和邱强对美术培训班很有信心。他们觉得,现在的家长重视培养孩子兴趣爱好,这培训班前期投入大,后面就稳收学费了,细水长流。
但是,一月底,突如其来的疫情,给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王冬的美术培训班,因为疫情,无法正常营业。学生不来上课,老师的工资还要照发,还要交租金等各种费用。时间一天一天过去,王冬夫妻越来越焦虑。
老公的火锅店也暂停营业,生活似乎按下了暂停键。
“我们火锅店开得久,有稳定的客群,我们准备开通线上订餐,还是能活下去的。王冬的培训班,你要劝她关掉,她应该没多少本钱,耗不起。”久经商场的老公,让我劝王冬关门。
我婉转地提醒王冬,她不肯关门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疫情还没有结束。培训班的费用并没有减少,邱强开始刷信用卡维持培训班的支出。最困难的时候,他们申请了好几个网贷。
很快,他们在一系类的拆东墙补西墙后,终于拆不动了。
王冬夫妻发生了剧烈的争吵。邱强开始计较王冬不是处女,骂她是一个贱货。
在邱强的辱骂之下,王冬忍不住说出了失身的原因,是因为给我捐卵。
邱强暴跳如雷。
邱强开始担心,王冬将来会不孕不育,对他们将来生孩子有影响。他力主王冬找我们夫妻要赔偿。
“吴勤已经给了我20万了啊。”王冬不愿意再和我开口。
“20万?他们应该给我们赔200万!他们现在有三个火锅店,至少有上千万的资产。”邱强开始露出贪婪的嘴脸。
当网贷爆邱强通讯录的时候,邱强和王冬找到了我们。
老公爽快地给了她们5万块现金。邱强没有说什么。
没过半个月,邱强又来到我们家,要我们再给他10万块,说他要还信用卡。
这个时候,老公不乐意了。因为上次邱强说漏嘴,老公已经知道,我之前给了他们20万。
“兄弟,差不多就好。王冬捐卵是自愿的,我们也没有逼迫她。现在我们头尾也给了你们25万了,我们现在也经营困难。”老公拍着邱强的肩膀,笑笑地说。
“不行,再给10万。否则,我们就告诉孩子,王冬是他们亲妈。”邱强恶狠狠地说。
老公拿出了5万块给邱强,并要求他写了一个承诺书,承诺从此不再和我们要钱。
同时,老公也力劝邱强赶紧关门止损。并且,告诉他们,疫情要影响比较长的时间。
邱强拿起钱,在承诺书上,乱签了个名字,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我们的家。
我感觉到了邱强的杀气。
我一再力劝王冬关门,但他们夫妻还是不肯。我不知道,他们在期待什么奇迹的出现。
我很害怕,他们再没钱的时候,怎么办?
怕什么来什么。终于,王冬和邱强,又一次坐到了我家里。
他们这次是来要60万的。他们决定关门了,但他们也决定要买房。他们觉得我们夫妻能拿得出60万,关键是王冬助我们生了双胞胎儿子,他们觉得这2个孩子值60万。
老公一直想要报警,我死死阻止了他。
坐在我们对面的邱强,杀气腾腾。王冬也目不斜视。
被培训班的经营折磨了近半年,再加上被信用卡、网贷的暴力催收,他们已经不是过去单纯快乐的王冬和邱强了。
老公笑嘻嘻地给他们泡茶、切水果。我纳闷地看着老公。
我猜测,老公要暴怒、吵架、斗殴。但是,并没有。
老公给邱强耐心地解释了,自己三家火锅店的目前经营情况。并表示,就算再困难,也会尽快凑足他们所要的60万给他们。
邱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“来,试试这泡茶,南楼红美人,最好喝的红茶。”老公热情地招呼着他们。
邱强落实了60万,心情变好了,独自喝了好几杯。
坐了一会儿,邱强夫妻提出告辞,老公客气地送他们到大门口。
送完邱强,我分明看到,老公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凶光。
我怯生生地问他:“你有60万现金给他们吗?”
“不用给,这是他们自寻死路哦。”老公冷笑道。
我一边给两个儿子喂水果,一边在琢磨老公说的话。
突然,我手机响了。
王冬的妈妈给我打电话,告诉我,刚才邱强开车,突发心梗,车子撞上路边栏杆,王冬和邱强当场去世。
我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。我死死地盯着老公。
老公拍拍我的肩膀,对我说,他在茶里下药了,这个药没有症状,无色无味,短时间对尸体不影响。
“你太恶毒了。”我愤怒不已。
“他们不死,我们会死,成熟点吧。”
“警察会抓你吗?”我开始恐慌。
“不会的,疫情期间,交通事故引起的死亡,简易处理,都是立刻送殡仪馆的。这是老天要灭他们,他们太贪婪了。”
我害怕得不行。
后来,王冬和邱强的追悼会,我都没有去参加,我不敢去。
看着我双胞胎的儿子,看着他们和王冬有几分相似的脸庞,我每天都很恐慌。
那天,我一个在家带儿子,我听到门铃响。我从猫眼看出去,是几个警察,我吓得奔溃大哭,不敢开门。
“开门啊,我们是防疫指挥部的。”
我无奈地打开了门。我等着警察来抓我们。
然而,他们真的是防疫指挥中心的,他们只是来上门登记资料和发放物资。
他们走后,我坐在地板上大哭。
我挣扎着爬起来,牵起两个儿子的小手,向顶楼走去。
“不要跳呀,你不要跳,孩子还小啊,你是妈妈,不要跳啊。”我依稀听到有人在死命呼叫。
我茫然地看着楼下,耳边警笛声开始呼啸而来。
——完——
作者:最咖啡